图 | 宁波 凛冬真的到了。也到了某些人吃狗肉的季节。今天,我们来讲一段关于狗狗的故事。
从地铁4号线终点站下车,开车穿过青王高速,过鼓架山,绕到泥泞的丛林深处,湖边野旷天低树,像另一个世界。在遥远的东郊严西湖大桥下,三百只狗因为伤残遗弃暂住在此。
这里是武汉小动物保护协会救助站。2013年11月从花山搬来,今年又要被迫搬走。
33岁的杜帆是创始人,2005年开始在收养猫狗的婆婆家做义工,婆婆拒绝给动物绝育,流浪动物密集繁殖,他看不惯。赶上2006年严打流浪狗的风潮,索性自己开始组织协会。10年间,协会累计收留了几千只伤残动物,如今在严西湖边的两亩地犬舍保持着每个月收入50多只,送养20多只的进度,基地滞留三百多只治愈健康狗,而预期容量是100多只,严重超负荷。资金全靠捐赠义卖,每月开销3万元。
江湖人称武汉最有爱心男人的杜帆至今未婚,追随他的是3位员工,1位常驻犬舍的老师傅,10多个核心志愿者,和每周末随机到来的几十位志愿者。员工月薪2000多元。
基地犬舍唯一的师傅老杜,退休后来这儿,七八年,全年无休。在荒芜的严西湖大桥下,与狗相伴,是生活的全部,住在犬舍旁的简陋私房,每年春节回家两三天。前几年姨妹患癌去世,没回家,为此“把家人得罪光了”。师傅话少,狗见我们来狂吠不止,师傅拿起竹竿敲击铁门,犬们安静下来,他拎着食桶走进300只狗中间,大狗小狗,乖乖成群跟在身后。
老杜像远离城市的零余者,守着这群同样多余的狗,像动画片《失物招领》里守着那个光怪陆离远离人世的异界。这个空间里的他们,临湖而居,简陋,默契。
杜师傅每天清早四五点起床,把两亩大的犬舍彻底清扫冲洗消毒,六七点喂食,4大桶80斤狗粮,是一餐的量。狗们每天两餐,遇到周末志愿者日,大盆的鸡肉蔬菜拌饭是饕餮盛宴。每周洗澡剃毛,定期疫苗,从没发生过瘟疫传染病,狗身上干净,除了脚爪踩泥。
基地里的每只狗都有故事。
“窗台哥”在基地滞留时间最久,有10年了。乳白色长毛,总是淡定的卧在犬舍窗台上,懒洋洋的。对同伴的打斗和兴奋,它只冷眼相看。齿龄显示它已经十多岁,会在此完结终老。
九凤,金棕色的猎犬串,肥壮。被人发现时身上插穿捕猎弓弩,血肉模糊。救治医疗费花了1万元,现在痊愈,留下黑社会老大似的霸气伤疤。因为体型大,无人领养。
鹏鹏来的年头久,是大块头的金毛串,顽皮活泼。因为太调皮,多次都被领养人送回,最近一次上午10点被领走,当天下午天没黑就被送了回来,人家受不了。杜帆倒觉得挺好,起码送回了而不是遗弃,不然对它的救助等于前功尽弃。蓬蓬如今仍是基地里最活跃的一员,激动的扑在铁门上对我们汪汪吠叫。
长得像挪威纳串的那只,有短粗的囧眉。它满月断奶时被遗弃,一窝2只奶狗一起送到救助站,两个年轻女孩来领走其中一只,叮嘱师傅一定要留好另一只,改天来领。几年过去,狗已成年绝育,雄壮威武,再也没等来认领的主人,不知被领走的那只同胞兄弟命运如何。
筱天,黑白色的丝毛狗串,救助时一只眼睛瞎了,在基地爱打架,焦虑,一定要人类爱抚安慰才能获得安全感。焦虑狂躁的狗在密集的犬舍里容易打斗死伤,犬舍的预计容量是100-200只,如今已超过300只,超负荷。不久后,警长的另一只眼睛也在打架中失明了。
基地里全是狗,没有一只猫咪。猫难圈养,爱逃跑。治愈的猫咪做完绝育后送社会领养,送不出去的,放生在志愿者居住的社区附近,定期喂养。它们驯化的历史比犬类晚1.2万年,更擅长野外求生。
只接受伤残动物、必须绝育是救助准则。绝育是为了杜绝野外繁殖,避免流浪狗数量扩大,也避免患生殖疾病。基地最近频繁在武汉知名商圈组织免费领养,当然人们都爱品种犬,颜值高的小型犬最受欢迎,大型犬和不亲人的,终归要滞留。
基地平均每月有两三只狗重伤死亡,对于群众举报的路边重症动物,被兽医院诊断无法救治的,会实施安乐死。武汉没有动物公墓,协会把尸体填埋在三环外的荒地,深埋,撒上生石灰加速腐烂。据说,现在东西湖和黄陂有了2家动物焚化厂。
有时候在想,这座城市里数十万只猫狗们,在我们身边十几年,或流浪穿城,最后都去了哪儿?就像殡仪馆上空腾起的黑烟,是我们的去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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